蒙冤十年的张高平与张辉提出702万天价索赔,浙江高院受理后最终如何定论,让黄山“叔侄冤案”再次成为公众和媒体关注的焦点。
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5月14日,该案件中受害人王冬的父亲王朋里向记者哭诉称:十年来,他和老伴日日夜夜想把女儿的骨灰接回家安葬,但一直未能如愿。
父母十年为何讨不回女儿骨灰?惨死的亡灵今安在?5月15日,记者赶赴杭州展开了调查。
十年后的一座空墓
15日上午11时,在王朋里和老伴吴玳君及其大女儿王千的带领下,记者一行来到了杭州市第二公墓。今年清明节,这里新立了一座墓碑,墓碑刻上了王冬的名字。
王朋里一家人没有买祭品,也没有跪在墓前。“4月份我们来祭奠过一次,但现在里面有没有骨灰、是不是王冬的骨灰,我们无法知晓,没法跪下祭奠。”王朋里说,女儿王冬的骨灰,他们已讨要了十年。
杭州市第二公墓的鲁姓工作人员查问一番后,明确告诉记者和王冬的父母:“墓是空的,的确没有骨灰。但两三年前在墓的下面,好像一次性深埋过几百个骨灰,作为无主骨灰处理。里面有没有王冬的,得去杭州殡仪馆查。”
“女儿啊,妈妈这次来一定要找到你的骨灰,带你回家。”反复抚摸着墓碑上“王冬”两个字,吴玳君终于泪水涌了出来,泣不成声。
“如果不是十年前惨案,我妹妹今年27岁了,可能也已经当妈妈了。”王千是王冬的姐姐,悲伤之余,让她更不能接受的是,因为当年家里穷和一系列原因,导致妹妹王冬的骨灰至今无法“回家”。
无法找回的“亡灵”
十年来,王朋里去过杭州殡仪馆多次。最早一次是2003年6月25日,那是女儿遇害后的一个多月,他接到杭州西湖警方的电话,让其见见女儿火化前的尸体。“只看了脸部,身子用布盖着不给看。”王朋里说,他能理解公安,女儿的尸体应该被解剖了。
当天王冬的尸体被火化。王朋里打算带女儿的亡灵“回家”时,杭州殡仪馆告知:火化费3000多元,冷冻费和骨灰盒另计,总费用约4000元。
对此王朋里当时也能理解,但他当时身上只剩下不到100块钱,无奈他返回了黄山歙县老家。回到家的王朋里与老伴一筹莫展,全家一年的收入,仅够维持一家温饱。
东挪西借。两个多月后,王朋里凑到了3000多块钱。可正当他准备前往杭州接回女儿的骨灰时,意外又发生了。他被一条毒蛇咬伤了胳膊,紧急求医很快花光了3000多元钱。
王朋里告诉记者,等他伤愈出院,已经快到年底,他让老伴再去借钱,要把女儿接回家“过年”。
王朋里在当地一位热心的律师的陪同下,带着1000多块钱再次来到杭州殡仪馆。“可能是看到钱不够,工作人员说王冬的骨灰早就过期处理掉了。”王朋里说,他们说骨灰存放三个月无人领就过期,“处理掉王冬的骨灰也没有人通知我,还有没有人道?”
建墓是“应付之作”?
2013年3月26日,浙江省高院依法对“王冬遇害案”公开宣判,撤销原审判决,宣告张高平、张辉无罪。
随之而来全国各大媒体的报道,让“王冬”这个名字为人们所熟知。也再次激起了王朋里一家人找回王冬骨灰的念头。
“叔侄冤案”也给王朋里一家带来转机。今年3月份,包括杭州西湖公安在内的浙江司法部门找到了王朋里的家,提出协商解决王冬案给其家人造成的损失和伤害。
“找不到女儿王冬的骨灰,一切都免谈。”这次,王朋里有了明确的态度。
很快,4月初,杭州司法部门就通过歙县杞子里镇政府,传真了几张王冬墓的照片。照片显示:安徽歙县王冬之墓,二○一三年清明立。墓地建在杭州市第二公墓。在随后的谈判中,浙江司法部门的人员告知王朋里,墓地下面有王冬的骨灰,这让王朋里内心稍有一丝安慰。
“最后一次谈判是今年4月中旬,来了七八个人,有浙江高院的,有杭州公安的,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应付我的要求。”王朋里说。
谁在造一座“空墓”?
十年里,王朋里先后几次来到杭州殡仪馆,但他的诉求无人应答。
而据杭州市第二公墓的工作人员介绍,提出给王冬建墓,是今年3月份的一个大雪天。“那天雪下得很大,我印象很清楚,西湖区两名公安人员前来协调给王冬建墓。”该名工作人员称,按规定这个位置建墓收费大约为五六千元,因为是公安出面,所以没有收一分钱,包括劳工的工资都是杭州市第二公墓支付的。但墓穴里肯定是空的。
墓穴里没有王冬的骨灰,那么王冬的骨灰如今在何处?15日下午,记者陪同王冬的父母来到杭州殡仪馆。“十年前的事?没办法查询,肯定当无主骨灰处理掉了。”一名孙姓工作人员说。
“要找到死者王冬的家属很容易,而且家属也多次来找过,你们私自处理王冬的骨灰之前有没有通知家属?”在记者的要求下,孙姓工作人员请示领导后告诉记者,王冬的事是一起刑事案件,骨灰处理是经过西湖公安分局同意的,具体的手续记者可去西湖公安查看,殡仪馆不予答复。
西湖公安分局为何要给王冬建一座空墓?该局葛副局长对记者称,这是应王冬家属的要求和同意后才建的,让其家属日后有个祭祀的地方。但王朋里当场否定其说法:“我们一直要求的是找到女儿的骨灰,同意在杭州建墓的前提是找到骨灰,一座空墓怎么祭奠?”
对于王朋里一家人寻求王冬骨灰去向的诉求,昨日上午,西湖公安分局协同杭州殡仪馆进行调查后,告诉王朋里及其家人:王冬的骨灰已于2005年由杭州殡仪馆作为无主骨灰集中处理了。
事实真相究竟如何?王冬的骨灰还能否找到?期待有关部门能给出明确说法。